■文/张惠民

一百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，只是弹指一挥间，而留在亲人记忆中的内容却有数不清的话题，说不尽的怀念。今年该是我祖父张维岳（字荣堂）创办大明电灯公司（今电力局前身）的百年纪念。

说起大明电灯公司，老一辈的绍兴人都知道，每当晚上它都会给千家万户带来光明和温馨，也因此而解放了许多劳动力……、

祖父1887年出生在绍兴漓渚峡山小步村，我曾祖父开箔庄，家境并不富裕，但在一位与辛亥革命有关的大人物帮助下，顺利地办起了电灯公司，其中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。

这位大人物就是被孙中山先生称为“东南英杰”的嵊州人王金发，他是光复会会员，与秋瑾、徐锡麟、陶成章等结为战友，共同参与推翻清王朝封建专制统治的斗争。1907年，徐、秋等人组织的皖浙起义失败后，王金发遭清廷通缉，祖父与王金发本就认识，但无深交，直到有一天祖父和几个朋友在府山旁边茶馆喝茶，突见王金发大步进来，神色慌张用手直指身后，我祖父见状知有人追捕，急令茶馆伙计脱下衣服与王金发对换，叫伙计快往后面奔去以吸引追兵，只见几位清兵正朝茶馆赶来，王金发十分机灵地挑起一副空水桶往后门河边走去，进入河里又是洗桶又是洗脚，非常投入，清兵连看都不看他一眼，反而问祖父是否看到有人在此逃过，祖父装作害怕的样子，朝旁边指指，于是这伙清兵朝另一个方向追去。这时祖父连忙叫了一辆黄包车，叫王金发与祖父坐在车上直奔鹅行街自己家中住了一宿。直到第二天晚上，祖父雇了一只乌篷船把王金发送过钱塘江躲过一劫。后来王金发在杭州任职，不忘祖父搭救之恩，把祖父请去杭州，任杭州税务局局长。从此以后祖父在上层广交朋友，开拓眼界，也为日后要改变绍兴晚上无电灯的局面打下基础。父亲在我小时候经常津津乐道地提起此事，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。

民国元年即1912年，祖父从杭州回到绍兴，决定改变绍兴无电的历史，创办华光电灯公司，并自筹资金大洋一万，在绍兴营桥小花园购地四亩，创建发电所，翌年三月复式蒸汽发电机竣工发电，可供300多家商号及有条件的用户照明。后又增加设备，到1928年用户达2000多户，1918年成立股份公司，祖父亲自把华光公司改名为大明电灯公司，取意大放光明。

祖父为人豪爽，待员工很好，别人有困难时，他都会伸手相援，人称“堂菩萨”（因他字荣堂）小时候我家住在旱偏门城沿，许多电灯公司的老职工上下班时，见到我父亲都恭恭敬敬地称少爷，我父亲说解放了，大家都平等了，你们以后千万不能再叫我少爷了。

文化大革命时期，绍兴一些有名望的大户人家，都难逃抄家厄运，但我家却奇迹般地躲过浩劫，没有一位电力公司的老职工去揭发检举，此事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真是十分难得，这也与祖父平时积德扬善的个性有关，但我父亲胆小怕事，把祖父来往的信件，包括一幅祖父穿戴着清朝礼服的大油画均付之一炬，只留下祖父年轻时的一幅照片以作纪念，等文革结束后才悔之晚矣。

祖父生平勤奋好学，那时发电所的设备全靠进口，公司在上海设了个办事处，经常与洋人打交道，为了不受骗上当，特请了一位英语老师，有空即学，几年下来他居然能用英语与洋人谈生意和应付日常的沟通交流。

时起今日，绍兴电力局的设备和规模在新一代领导的运筹帷幄下走上了现代化、科技化的发展道路，百年前的华光电灯公司如同一个模糊的背影逐渐远去，但作为绍兴电力事业筚路篮缕的开拓者，祖父张维岳是不会被历史遗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