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3年春,党中央下达了关于加强社会治安,从重从快打击刑事犯罪分子的重要文件。当时被判刑的罪犯中,青少年的比例较大,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和广泛关注。
诸暨县政协机关全体人员开会认真学习文件,并进行讨论,大家认为,青少年犯罪分子较多,乃是缺失管教所致。城镇青少年失足的人数比农村多,是因城镇青少年辍学或待业空闲在家里,缺少自我约束能力,故参与社会上打架斗殴、赌博淫乱、抢劫财物等等。因此,管理和教育好社会上的广大青少年,是解决根本问题的所在,也是当务之急。
大家就如何管教好青少年问题,提出了不少中肯的意见和建议,其中之一就是社会办学——办一所青少年文化补习学校,对这些社会青年加强法制、道德品质等方面的思想政治教育,同时补习文化科学知识和开展必要的社会实践活动。此举既有利于促进社会治安,又有利于造就人才。
办学校说说容易成事难,特别是社会办学难度更大。我们以政协秘书处的名义向各方领导去请示,要求社会各方力量给以大力支持,千方百计把学校办出眉目来。
我先去了县委统战部,向舒部长请示汇报(当时政协主席长期病休,舒是非驻会的政协副主席),他听完我的汇报后说:“国家提倡多种形式办学,加快发展教育事业,社会办学方向是正确的,当然可以办,但是我们一无房子,二无师资,三无票子,白手起家谈何容易,不过你想办,我支持。”
紧接着我到县政府,去找主管科教文卫的车副县长,她听了我的汇报后非常高兴,表示愿意拨2万元钱给学校作开办费,并希望把学校早日办起来。
我又去了县人大常委会,找负责文教方面工作的何副主任,希望能得到县人大的支持。听完我的汇报,何副主任说,社会办学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,也是自己的份内之事,应当支持,并希望尽快召开一次关于社会办学的筹备会议,由她来动员各方力量支持办好这所学校。
为了取得社会办学的合法资格,我去县教育局与他们沟通。教育局领导如此表态:社会办学完全支持;教育经费自力更生;师资问题自己解决,若有困难可以向局借调,教师编制在局,工资由学校发给。至于教学业务的若干问题,局里尽可能给以支持。
我深知社会办学难度很大,自己力不从心,因此迫切需要一位强有力的人士助我一臂之力。经过深思,我想到了在本县教育界颇有声望的赵老师——农工民主党诸暨县主委、县政协非驻会副主席。他听了我的叙述后表示举双手赞成,同时提出政协与农工党联合办学的方案。联合办学不仅增添了力量,而且使社会办学更加名副其实,办事更是名正言顺,何乐而不为?
是年6月间,社会办学筹备会议在县人大何副主任的办公室举行,她作动员报告,与会人士进行了热烈讨论,并达成广泛共识。校名:诸暨县青少年文化补习学校;招生对象:以城镇社会青少年为主,双职工子女优先入学;学制:短训班,培训时间为一年,继续补习者不得超过二年;课程设置:以法制道德品质和思想政治教育为主,同时适当补习文化科学知识和有关劳动就业的专业知识,如文秘、财会和机电等;师资:根据课程设置之需,聘请对口的退休教师和专业人士来校上课或兼课;校址:向县技工学校暂借教学用房作开学之用;开学时间:9月8日。学校由政协秘书处和农工民主党县委会联合举办,并由双方负责人主持开学的一切工作。
我们两人都是在本单位主持日常工作的,因此不可能将全部精力用于社会办学。为了使学校准时开学,迫切需要一位主持学校工作的负责人,经政协领导同意,以政协党组名义特聘何老师(原省人大代表,中学的领导骨干,当时退休在家)任校长。此后我们两人当顾问,与何校长一起“三驾马车”,使开学工作走上了快车道。
在聘请各类人员时,我们向他们再三说明,到学校来工作主要是尽义务,生活待遇极低,只能发给退休费的补足部分,亦无别的补贴。老师们都说:自己要老有所为,余热生辉,在有生之年,为党的教育事业作最后的贡献。
当时报名者非常涌跃,有近150人。于是我们办成了两个大班,每班75人左右,大家挤在一起听大课。由于教学用房受制约,无法继续扩大招生。我们又去城郊下方门村,向村领导租用仓库等民房办学。
那时的学校不仅房屋破旧,教学设备简陋,电视广播全无,连部电话机也没有。学校没有住宿条件,师生全部住自己家中,除个别师生有自行车外,其余的都是步行上班或上学。不管是狂风暴雨的夏天,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天,所有任课老师没有缺过一堂课,始终坚持到校尽职尽责。
学校以往只向学生收杂费,从未收取过学费。因为以往借房办学是免费的,现在租房要付租金,因此办学经费非常困难,甚至连退休教师的补足工资也发不出。老师不但没有怨言,而且没有一个人离开这所学校。大家抱成一团,共克时艰,都觉得一定要把学校办下去,并且要办出成绩来。
为了解决办学经费的困难,经有关部门同意,我们决定向学生收取与全日制中学同样标准的学费,这才使学校略有积余。为使持久发展,需要有自己的校产,我们用仅有的3万元积余到石子岭郑家村买了一座已废弃的大会堂,将大会堂改建成教学和生活等用房。从此青少年文化补习学校终于有了自己固定的校舍,结束了借房、租房办学的历史。
困难的工作和艰苦的生活我都不怕,最怕的是政治压力,几乎把我压垮,使学校夭折。据说当时省里曾出台过一个有关停止举办高中复习班的指示,我县个别领导把它作尚方宝剑,非把社会办学砍掉不可。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,去求助新上任的县政协寿主席。寿主席知道这一情况后说:“党中央要我们思想再解放一点,胆子再大一点,你不用怕,若要追究什么责任,一切由我替代承担。”听了这番话,如同吃了定心丸,我硬着头皮顶到底,终于使学校免受夭折之灾。
自1983年至1989年,青少年文化补习学校共培训了1194名青少年。经过培训的人员,政治素质和文化素质两方面都有明显的提高。在我办学亲历的这6年中,在校学生中从未发生过一起刑事案件或严重的违法乱纪事件。相反,这些学生在老师的教育和指导下,还大力开展学雷锋做好事活动,他们在学校所在地帮助村民干农活,帮助“五保户”和军烈属等做了许多好事,受到了当地群众的好评。有些因参军、支工等中途离校的学生,也让接收单位非常满意。1954年,我校参加高考的学生中有110名上了分数线,最终有107名考生进入高等学校深造。
(作者系诸暨政协退休干部) |